第四十一章 梦醒时分

尹破晓，睁开了眼。

这是？

熟悉的场景——雾，很浓的雾，很难让人看清四周是什么。没有天，没有地，漫天铺地的大雾让人压抑。出懵懵懂懂的看着周围的雾，伸出手，兀然的，灰色的雾居然从手里穿过，仿佛自己是透明的。想要叫出声，然而却没有一丝声音，这里是非常的安静。没有声音，没有边际，仿佛一切都被雾这个巨兽所吞没了。

胸口渐渐浮现出一个十字架，缠绕着一种光芒，仿佛是充满着神佛的礼颂，镇压着无边的罪孽。

“一万年！一万年！我就要成功了！哈哈哈！”

仿佛是地狱里来的恶魔的声音，充满着被囚禁沧桑的孤独的声音，随着十字架上的光芒忽弱忽明而出。

“你是谁！”想要这么说的，却乜有发出一个声音。

“锵锵！锵锵——”不知是什么的鸣叫，却尖锐地盖过了从十字架传出来的生硬。也罢破晓生生震晕。

薄暗的黄昏，破晓睁开了眼睛。

微微传来波涌的声音。这里虽然是没见过的景色，但是这看来是在湖边的公园吧。

大概是因为横躺在沥青路面上的缘故吧，放开的手臂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但是睡处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糟糕，从脸颊上传来了舒适的暖意。

“……差不多能起来了吗？”

不经意间在破晓的头上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不知为何像是在闹变扭似的李琉璃的声音。

“抱歉……再给我五分钟。”

感受着做梦一般的感觉，破晓率直地将欲求说出了口。因为觉得离开这个柔软而又温暖的触感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是，

“真是的，”一声淡淡的叹息在头上响起，接着破晓的脸被拉了起来。

“请你不要太得意忘形，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啊。”

好痛，破晓不禁睁开了眼，然后才发现了以意想不到的近距离俯视着自己的少女的存在。

“李、李琉璃？”

“终于醒了吗，尹破晓？让人那么担心你还……您的架子还真高啊。”

李琉璃以不曾有的语气讽刺道。

她的眼角，像是大哭了一场似的红肿着。

看到她的那个表情，破晓才回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在研究所破晓他们遭遇了赫克托耳一行，然后为了保护李琉璃，破晓接下了战斧的一击。

那是撕裂心脏，粉碎身体的一击。

即便是妖魔乃至吸血鬼，哪怕是王，那也不是能够活下来的伤势才对。

“是吗……我，死过一次了啊。”

“是的。”

像是回想起了那时的光景似的，李琉璃抿起嘴唇，然后又浮现起一副将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

“你死了之后，过了一会突然燃烧起了火焰，然后，也就是像时间倒退一样倒流了回来一样，然后完好无损的身体就在火焰里出现了。”

“然后，就这么睡着了是吧。”

破晓压着左肩问道。本来被半月斧一刀两断的肩膀，如今却不留半点伤痕，并且变得支离破碎的身体也是好好地按照原样好好地接上了。

虽然制服还依然是破碎的状态，但是只要能容忍少许混乱的外观，即使是这个状态也不是说不能穿。

接着，李琉璃伶俐地瞪起了像是在确认伤势的恢复情况一般活动起筋骨的破晓。

“既然能活过来就请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能复活再去死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李琉璃说着，啪卡啪卡地敲打起了破晓。

破晓反驳道：“这也太难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个技能，啧啧，真正的不死了呀。”

然后仰望着一脸泪目的李琉璃，破晓哎呀哎呀地叹了口气。

“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啊。但是本来也不知道啊，毕竟我是失忆的，是不是，不过之受伤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技能呢。”

“可能是要濒临死亡才能触发的技能，这几乎等同于二代王族的能力了。”看着缓缓起身的破晓，李琉璃楞地眨了眨眼睛。

“王是被神血的创造的，不死不亡，王的族人也根据血脉的亲疏，同样被赐予了非凡的能力，而二代的王族几乎等同于王的不死不亡，只是无法阻挡时间的侵袭。”

“那我是某个王的二代咯？”破晓轻松的开玩笑的口气道。

李琉璃默默地看着。

强大到比肩公爵的强大的魂兽，神秘不知来处的身份，强大如同不死的恢复力，还有着东方的面貌。

如果对这些进行整合的话，难道真是？

“即使是这样，为什么要保护我呢！？不知道是有诅咒还是什么，但是也没有一定能够复活的保障啊！如果真的没能复活的话，你打算要怎么办啊！？”

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追问起了破晓。

“虽然是这样，不过还真是太好了啊。”

“什么叫太好了啊！？”

“不是，因为你没事不是么。”

对于破晓毫不在意地说出口的话语，李琉璃浮现出了奇妙的表情，那是一个因哭笑不得而苦闷的，坏掉了的人偶一般的表情。

“……才……好啊。”

李琉璃的唇间编织出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破晓困惑似地微倾了下脑袋。

“嗯？”

“要是你当时没保护我才会比较好啊。你已经忘记了吗？我来这里是为了要抹除你啊。而且，我是锦衣卫，生来就是为了死在战斗中”

李琉璃以失去了感情一般的无表情呢喃道。

你在说什么啊，破晓像是想这么说似的皱了下眉头。

现在的李琉璃的感觉，与那个被称为塔纳托斯的少女，那个被歼魔师的命令所束缚的，悲哀的被称为道具的少女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那个歼魔师说的话是真实的。我就是个一次性的道具。虽然很早以前就有察觉到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我的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作为与魔族战斗的道具被培养至今……所以说，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但是，你跟我不一样不是吗……！”

“……”

低下头的李琉璃像是要忍住不哭出来似的背过破晓。

破晓到现在才终于理解了。在战斗中，李琉璃动摇的理由。

这么小就拥有能够压倒埃塔利的歼魔师的镇抚司的锦衣卫。操纵着降魔之枪，只为对抗魔族而被培养出来的战斗专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琉璃才会将同样作为战斗武器而被培养出来的塔纳托斯与自己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吧。赫克托耳的话语，就是如此精准地将李琉璃如此的苦恼戳穿了，这便是李琉璃动摇的原因了。

然而将她逼上如此地步的，其实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吧，破晓如此想着。

在与她相遇之后的数日之内，李琉璃看到了明明作为对第六个王影响最大，并且自身具有强大力量的破晓就像一个普通的学生普通枯燥的生活着。

说不定在李琉璃的眼里，破晓如此的举动就跟否定她至今的生存意义一样吧。

所以她才会说，

死的不应该是破晓而是自己才对——

“……”

破晓以无奈的表情看着低下头不动的李琉璃。

接着，感到了些许的愤怒。

那是一种莫名的愤怒。

蜷缩着背的李琉璃的身影实在是如同虚幻一般，这感觉就好像要是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话，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那身影简直就像个正在哭泣的迷途的孩子一般。

破晓对此感到越来越恼火。

“那个啥啊，琉璃……！？”

“诶……？”

破晓刚想轻轻把手搭在背过身去的李琉璃肩上。但是，刚刚恢复的肉体，看来在感官上还没完全恢复吧，结果像是头晕目眩一般失去了平衡就这么倒在了李琉璃身上。

对于完全出乎意料的破晓的举动，李琉璃咯噔一下僵硬起了身子，然后就这么以抱住她的姿势把她压倒在了地面上，而对于这么个意外破晓也是僵直起来。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就这么抛开李琉璃，因此破晓依旧固定着无法动弹。

这个动作，这个姿势，貌似电影里面出现过很多回呀。保持这样的状态瞎想着。

僵持了几个呼吸。

“那个……你在干什么呢，尹破晓？”

稍微过了一会，李琉璃以稍待怒气的语气低声问道。

然后破晓故意以装出来一般的苦涩

语气，

“不，这是刚刚死掉的后遗症……”

“你在撒谎对吧？”

“啊——……嗯。”

“呜~”

破晓突然像是不支，就这样垂直下去了，唇与唇的触碰，就在那一刹那间。

对于突然袭来的“攻击”，还是初等生的李琉璃显得不知所措。

“你不是在战斗中一次性消耗的无所谓的道具，至少在这个世间，于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无所畏惧地挡在你面前。”

像是前世电影里的帅气的台词，就这么说了出来，虽然没有电影中的语气饱满，深情动人，但是，这是破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所做的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过我吧！我，已经……”

“嗯。”

被李琉璃以微弱的声音倾诉着，破晓稍微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

因为如果就这么完全放手的话，全身乏力的她说不定就会倒下去了。

“……”

李琉璃一边呼哈呼哈地粗乱大喘着气，一边沉默地整起了刚刚北被破晓抱弄乱的制服。

接着就这么以泛着泪光的眼睛，瞪起了破晓。

“这次我终于明白了，你原来真的是个大色狼呢。”

“不，没那回事吧。而且刚刚的你也是——”

“嗯？你想说我……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太得意忘形了。”

“请你好好反省！真是的……”

李琉璃粗乱地叹着气说道。

说话稍稍不留情但是又一副毅然的样子，看到她一贯的作风，破晓不禁浮现起了一抹微笑。接着李琉璃单眼瞪起了这样的破晓。

“你在奸笑什么呢？”

“不，我在想你还真是可爱啊。”

“………………”

李琉璃默默地架起了火尖枪，紧接着破晓惊觉过来变了个脸色。

“等，等等……唯独那把枪不要啊！”

“真的是请你适可而止！我们现在真的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啊！你难道已经忘了自己差点死掉了的理由吗？”

保持着枪尖顶在破晓颈上的姿势，李琉璃以僵硬冷静的声音问道。

她自身大概是在为自己到底是在害羞还是恼火感到混乱吧。看来还是不要再加刺激会比较好，如此判断着，破晓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恩，我明白了。说的也是啊……然后呢，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啊，那大叔一行到哪去了？”

“这里是研究所背面的一个公园。”

李琉璃缓缓地放下枪尖。在她所指的破晓的背后，眼熟的一栋建筑物的轮廓映入眼帘。

“由于那个人型魂兽的攻击触发了楼中的警报器，所以我把睡着了的你运了出来。至于埃塔利的歼魔师的行踪就不知道了。”

“是吗……真让人在意啊，毕竟他们当时说了些奇怪的话啊。”

破晓严肃着脸呢喃道。

他们曾确实说过，这个城市要毁灭。

光是听这话的话怎么听都像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吧，但是赫克托耳确立了某个目标，然后大花精力做了充分准备这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赫克托耳所说的“得到了渴望的力量了”这句话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开始行动的可能性会很高。

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四周被黑暗笼罩了起来。

破晓被杀掉后，他复活所用的时间是四五小时左右。但愿那不会是致命性的耗时才好，破晓如此想着，毕竟这个城市还是有他所关心的人。

“对了……”

“恩？”

看到取出一个通信器的李琉璃，破晓浮现出了稍微诧异的表情。

对哦，锦衣卫作为大明的最高的特务机构，这方面的情报会很充足。

如此想着看了下李琉璃的脸。

但是李琉璃的脸却是突然失去了光彩，变成雪白一片。

通信器传说沙沙的声音：中枢石门被攻破，洛基公爵之女被困，所有锦衣卫前往中枢集合，临时听从鲁百户和华百户命令，全力营救人质。

（本章完）